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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百七十六章.一波未平一波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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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月多,京師是提前過年了那樣陷入了狂歡。

就算摳門的勳貴世家們,都在米市口附近排隊施起了粥,八大胡同,柵欄門那兒更是歌舞升平,京師院子裏頭當紅頭牌都出來普天同慶了,街道上到處都是花燈彩車,表演的隊伍,那些自詡風流書生更是跟跟留著口水那樣的癩皮狗一般流連忘返,指指點點的念著些酸詩。

富人有富人的慶祝方式,窮人則是有窮人的慶祝方式,街邊的小酒館都開始打折,本來留著過年的那幾串銅板也直接拿出來,點上一小盤子肉,一碟鹵香花生米,來點豆幹什麽的下酒,再來一碗東江特產的廉價苞米酒,幾個苦哈哈聚在一起,就可以開吹了。

也是這麽個普普通通的街邊小館子,東江的白酒比流行的黃酒度數高得多,對面那桌子的幾個小市民全都喝高了,有個戴著綠色瓜皮帽,留著三瞥小胡子的苦力模樣家夥喝的興奮起來,還一腳踩在了桌子上。

“你們是不知道,老爺我在薊鎮有個兄弟,去年那松錦大戰就他跟洪承疇洪大人打的,那一戰,真是殺成了屍山血海,那建奴的騎兵鋪天蓋地往咱大兵陣這兒沖,咱們洪大人就下令放炮,那大將軍炮一轟,幾裏之內,人馬俱糜!管他什麽八旗鐵器,都是震得七孔流血,下馬斷氣,緊接著咱大明軍就跟趙子龍附身,白馬銀亮槍,鐵血戰八方,沖進人群裏殺了個七進七出,那一仗,殺了好幾萬韃子。”

明軍怎麽打的不知道,可這家夥唾沫星子是都噴到了鄰桌上。

鬥笠往後縮了下,堂堂錦衣千戶的盧忠盧大人是厭惡的向一邊挪了挪屁股。

“那,那咱大明軍怎麽打輸了呢?聽說關外的城都丟了!”

這句話一下子懟到了綠帽子的痛楚,足足磕巴了兩三下,他這才氣急敗壞的叫嚷道:“趨利避害懂不懂,殺夠人人了!大軍先撤!等休息過來,再殺一氣兒!要不是韃子死的太多了,能來求和嗎?”

“這話說的極是!”

“是啊是啊!韃子都投降了!”

一群小市民迷迷糊糊東倒西歪的,在那兒吆吆喝喝著,綠帽子的話聽的盧忠倒是啞然失笑,這都能圓上?虧這些朝中大臣還在想盡方法掩蓋敗績,鬥民自己已經敷上了療傷聖藥。

只不過這笑容卻是漸漸轉冷的,清國這兒皇帝可不便宜,為了這麽個面子,本來範文程已經降低到了黃金五千兩,白銀三十萬兩的歲幣又增長到了黃金十萬兩,白銀一百萬兩,差不多二百多萬銀子,到頭來還不是得從眼前這些自得其樂的苦哈哈身上收刮出來,估計今個就是他們今年最後一樂了,今年春節他們都別想好好過了。

而且朝廷這一手開放邊市,等於把自己這面的主子毛玨兩個多月襲邊侵擾,斷清糧食的努力給破了,而且在沒拿上臺面的合約中,大明還承認了寧遠以北全部土地輸於清國,這等於徹底把東江賣了。

估計那位祖宗知道了消息,肯定不會高興!

還好,只要自己把消息渠道做好,就算送去的消息讓毛玨氣的發昏,那位主兒也絕對不會遷怒於自己,不像是崇禎這位主子,天天讓錦衣衛幾位大佬愁的跟火上房那樣,本來他還想給自己弄個錦衣衛指揮僉事,可是看著指揮使駱養性,指揮同知劉蘭督,王鵬沖過得那殫精竭慮的日子,盧忠就熄了念頭。

那面的幾個小民還在喝著,這頭盧忠也不在管他們,而是自己想著心事,然而忽然間,一道黑影擋住了他座位的光,職業病那樣,他的手直接摸向了刀柄。

“兄臺可是等貨,上好的太行土饃!”

“最近家翁胃口不好,的確是需些土饃來調劑下身子!”

兩句暗號對上,那個同樣風塵仆仆的貨郎是終於坐了下來,可也沒讓盧忠放下短刀,兩人仿佛談天說地那樣買賣閑聊,言語間,一系列情報卻是飛快的傳遞著,又是喝了兩杯酒,那貨郎這才放下籃子拿著銀子出了去,而拎著一籃子土饃,盧忠則是結了賬,悠閑的奔著小酒館另一頭的小巷子走去。

繞了兩個圈子,多年的間諜生涯鍛煉的超高感知能力讓他確定沒人跟著他了,這才拐上大道,上了早已經準備好的錦衣衛馬車。

“這下有意思了!”

車上,終於憋著的表情放松開來,盧忠那張長臉上是浮現出一個令人膽寒的冷笑,旋即拍了拍土饃對著車夫吩咐道:“成記布莊!”

“最近老爺子的確是胃口不好!”

…………

定北侯府,一張桌子上擺滿了太行運來的土饃,毛玨的長公子毛行健在那兒咿咿呀呀的伸著小手,陳嬌則是責怪的小聲訓斥著。府外,拍打著手上沒有的塵土,又看了看手裏的蠟丸,盧忠則是隨手把蠟丸丟到了旁白的水溝裏。

反正那位爺要的情報已經發了過去,獎金差不多也打進箱子裏,至於紫禁城那位主,反正兵部不是有快馬嗎?讓他等兵部消息好了。

對了,聽說最近兵部尚書陳新甲想要攜款潛逃了,這貨倒是有著不少資源與內幕,對東江來說輸於可拉攏目標,要不要去他那兒轉轉?

想著,這位大明帝國“盡忠職守”的錦衣衛千戶大人又是爬上了馬車。

幾天後,紫禁城

這些日子,崇禎皇帝的過得的確是很舒心,雖然還有給東擄歲幣這麽大一個窟窿沒法填,可從祖父萬歷皇帝打到自己如今,四代皇帝不肯低頭的東擄,如今卻是向自己主動求和了!

兒皇帝!

上完午朝,難得崇禎沒有又一頭紮進禦書房去批閱奏折,而是又去了他最心愛的田妃那兒,吹著扇子聽著小曲兒,時不時嘴角還掛起一股愉悅的笑容來。

太監也是有眼力見的,看崇禎今個高興,王承恩也是一副笑面彌勒模樣,適時候的插話說道。

“皇上,今個那陳尚書又上折子了!祈病還鄉,還弄了一床被褥,頭上纏著病帶子,一張臉蠟黃,呻吟著坐在兵部大院裏,嘖嘖,朝廷的臉面都讓他丟盡了,石禦史幾個則是又彈劾他無儀表,如今京師裏到處都傳著病夫兵部與拉稀首輔。”

“您老管管吧!”

記得有一本書叫《圍城》,講的就是外面的人羨慕而進不來,裏面的人風光下暗藏殺機,卻又出不去,正所謂人在江湖,身不由己!這官場也是如此,陳新甲雖然這次保住了腦袋,還因為與清國議和有功,保住了烏紗,可他是真怕了。

砍刀臨在腦袋上的滋味,沒親身體驗過的人是無論如何都想象不到的,更何況先是洩密,然後又是出賣了皇帝,再傻的人也知道自己失了聖心,督辦完議和,陳新甲就想抽身而去。

然而就和圍城一樣,到了這個位置,不是你想走就能走的!為了辭官,他是花了比往上爬還多的銀子,連著上了不知道多少封奏折,這會更是連耍賴都用上了。

“這陳新甲,也真不是個持國的料!”

聽著王承恩的敘述,陳新甲不能擔事兒,讓崇禎掛不住面子的回憶再一次浮現在了腦海,崇禎皇帝禁不住厭惡的擺了擺手,說出了當初令溫體仁心膽俱裂的話語來。

“放他去吧!”

這一人之毒藥,一人之甘露,知道這個消息,估計陳新甲得欣喜若狂,王承恩在心頭也情不自禁的哼哼了起來。

陳閣部啊陳閣部,你沒出息還得帶累公公我跟著操心,不過可算皇上高興,事情辦下來了,也不枉你那三萬兩銀子了。

“著內閣庭推下一任兵部尚書去吧!”

“老奴遵旨!”

低頭重重鞠了個躬,王承恩也不願意讓陳新甲再占著茅坑不拉屎了,他是轉身去了司禮監,傳達皇上旨意。

聽著田妃叮咚的琴聲,靠在躺椅上,崇禎皇帝的臉龐情不自禁再一次流露出一股子笑容來,和清國體面的停戰了,他是終於可以騰出手來專心對付流民軍,在崇禎看來,這些賤民泥腿子根本就是烏合之眾,每每是朝廷被遼事牽扯,這才讓流寇蔓延不絕。

只要處理掉流寇,修養生息個幾年,再舉國之力戮力北上,崇禎甚至看到了渭水之盟後三年覆仇的唐太宗那樣,他的嘴角,又是情不自禁的掛上一絲笑容來。

在田妃處一直聽琴休息到了傍晚六點多,崇禎帝這才起駕禦書房,去處置政務,他要大權獨攬,還因為一時之氣把進京的周延儒給趕跑了,導致桌子上也積累了一大堆的奏折需要處理。

要是以往,崇禎看著這些東西也得頭疼,不過今個他是充滿了幹勁兒,習慣了也是游刃有餘,那些災情民風什麽的推到一邊去,先把兵部的奏折翻了出來。

不過今個崇禎沒有按照以往的習慣,從低下最後一本,一般比較嚴重,被宦官藏在下面的奏折開始批閱,而是直接從上面第一本開始閱覽,畢竟心情不錯,皇帝也不想有個沈重的開始。

然而,僅僅看了第一眼,崇禎帝的臉色瞬間就變得慘白,呼吸急促,呆滯了足足幾秒,他方才暴怒的嘶吼起來。

“來人,傳兵部尚書陳新甲!不,馬上緝捕罪臣陳新甲!朕要殺了他!!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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